法王噶瑪巴第十六屆噶舉冬季辯經大法會開示
課程:《無死甘露妙樹》又稱《百段引導文》
教授:尊勝的第十七世大寶法王噶瑪巴
地點:德噶寺大殿
時間:2012年11月26日
藏譯中:倫多祖古
自己雖然想利益他人,但在實際行動中卻傷害著他人,如此思想與行為背道而馳,就像無法醫治的疾病一樣,一些關心格西波多瓦的人對格西說:您本來是噶當派一位很大的格西,您是噶當派主寺熱振寺的格西,沒有比您更富有名望更具權威的人,也沒有比您擁有更多弟子的格西了。但是,您卻突然離開熱振寺,這是您這一生的錯誤計劃。他們對格西波多瓦提出這樣的建議:如果您一直停留在熱振寺,您將會更富有聲名,您的聲望將會遍傳各地。但是您卻沒有這麼做,這是您犯下的第一項錯誤。如果您繼續留在熱振寺,將來您可以住持熱振寺,但是您卻把住持的位置輸給了其他人,這是您犯下的第二項錯誤。當初您在護持寺院時,您沒有貯存一些資財,所以現在您必須每天出去化緣。這是您犯下的第三項錯誤。而第四項錯誤是,如果您仍像以前一樣對未來不作任何計劃,就這麼待著的話,您就會像寺院中到處亂跑的狗一樣,會成為一個世間法和出世間法都未能成辦的人,您在世間與出世間都沒有任何依靠,將來您臨終時,沒有任何人服侍您,您的困難將會愈來愈大。您自己若不積存一些財物,將來遭受困苦時不知應該怎麼辦啊!總之,一個人是否成為一位真正的大勇士,就要看他臨終時是否有服侍他的人,請您現在就要開始做準備及計劃了,否則將來面臨老死時,身邊連給您傳遞飯碗的人都沒有,您自己將會遭受多大的痛苦啊!
波多瓦格西對他們說,我只能說非常感謝這些提出建議的人。但是,我卻不覺得你們的建議是有用的,也不認為這是好的建議。尤其是,我看見你們為了此生暫時的 衣食與名聲而一直奔波,有這麼多的人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考慮過,反倒是為一些無意義的事去作準備,我就會非常的傷心!如果沒有過去生的因,今生再怎麼去成 辦與計畫,也不可能成就這些事,今生一切的福澤皆由前世的因所產生的,因此,我不想把重點放在承辦此生的世間法上,我覺得這是不必要且毫無意義的。
總之,上半生我們已經沒有好好的行持佛法,但是在下半生,我們正面臨著生命中的夕陽階段,我雖然未能斷除煩惱,但也不希望去執著世間的名聲及地位。如果你有信心能夠知道自己死後會投生何處,那當然就不用再說其他的了,然而,我們卻沒有這樣堅定的信念。我們死後如果有[自己來世還會投生為人]的信心,那麼,可以等到來世再修持佛法。但死後我們會投生去哪裡,我們並不知道。也不能自主,更因為無法自主,我們也不會有下一世會投生何處的信心。
格西波多瓦有時也會駁斥噶舉派大手印的教法,與岡波巴大師的理論。他說很多大手印的大修行者與上師,最初會住在山間修行十多年,當他們生起一些福澤之後,卻說:未來死後我會在中陰成佛,會在中陰獲得報身佛的果位,所以我不需要再去觀修任何法門了,總是說自己不需要再修持。他們口口聲聲說為上師,為寺院,為佛法,為弟子,而去和別人爭執寺院土地及弟子,有時候叫來自己的親戚,讓他們看管寺院及村莊。看到這一系列的事情,我就會覺得:他們從最初修學時,根本就沒有生起真實的出離心,他們所修持的法,也是沒有出離心的法,所求的戒律也是沒有出離心的戒律,到了他們老死的時候也就變成破壞戒律之人,如此一來,過去在山間的修持不就是在自我欺騙嗎?
上半生他們遠離世間在山間進修,下半生卻做這樣的事,但卻為自己扣上了大修行者、大成就者的法號及名號,如此即使扣上再大的名號,也只是自欺欺人。其中也有人說,自己在死後第一中陰時就會成佛,這種說法只有愚人笨蛋才會相信,真正的智者是不會相信的。
一般而言,最初有很多人會想去修法,也是很盡力的修法,但是就好比食物一樣,他們並沒有真正享受到食物的味道,他們並不懂得也無法感知到佛法的精髓。但過了四十多歲以後,他們所做的事卻像是世間一般凡夫俗子之所為,雖然他已經修行了很多年,依止上師很多年,發心了很多年,受戒了很多年,而且在山間修持了很多年,當過上師求過法也修過法,但是直到現在自心續裡卻沒有任何成就與悉地。因此,我們不要老是朝外看,應反觀自心看一看自己,自己所修的法是否能成為煩惱障和所知障的對治法,是否能斷除自己的煩惱與妄念?
格西波多瓦說,未來如果有完全捨棄世間的上師,我才會去依止他們。但是,現在這些有名望的上師與學者,我不會去依止他們,也不會跟他們講話,為什麼我不想跟他們講話呢?因為,如果和他們對話,我就會自然的生起悲心流出淚水來,會特別的可憐他們,可憐他們的言行,如此將令他們特別的害羞,所以我不會和他們說話。有人說格西波多瓦非常的傲慢,都不和人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非常的了不起,所以不跟別人說話,不理任何人。他們愛怎麼講,就怎麼講吧,我無所謂。
現在這些有名望的上師們,當有一些福澤時,他們就不奉行任何佛陀的教言與開示,總是做一些世間法,比如說卜卦、煙供、養寺院養親戚,日日夜夜做著扶親壓敵的世間事業,真正修持佛法為佛教為眾生的事業,真是少之又少啊!他們沒有對佛教及眾生生起任何的發心或成辦任何利益;反而,還去迎請一些官員,見到官員時,他們就像是登地一樣的歡喜心,又說他要傳授大手印大圓滿以及道果法,傳授了甘珠爾大藏經很多的法門,一輩子都在迷迷糊糊匆匆忙忙之中,說我明天要去美國、台灣、馬來西亞要去哪個地方,要去灌頂去傳法,好像就要直接把這些信眾引領至解脫的道路上一樣,以為自己在做利益眾生及佛教的事業,但是內心總是想著:我傳了這個法、灌了這個頂之後,我收到多少供養,自己的支出又是多少,然後有多少收入?就這樣,變成一個純粹買賣佛教之人,用佛法來作生意之人。格西波多瓦說,在五濁惡世,這樣的上師真是口出狂言啊!在藏地家鄉時我們會賽馬,這些所謂的上師,對買賣佛法就像在賽馬一樣,但是,當他們自己真正瀕臨死亡身心分開之時,可能就會遭受很大的痛苦。
死期是不定的!我們不知何時會死亡,臨死之時我們會無法自主,身心分離也無法自主。因此,現今我們所說的真實的佛教,是沒有任何染污的佛法,當你想去修持 清淨純潔的佛法時,就一定要直接去做![想]和[做],要一致,不是想了之後卻要等到以後再去做。有的人可能會這樣想,一開始先承辦世間事,把世間事都安頓好了,再去修持出世間法,這是因為他們並沒有思惟到[死期不定,死亡無常]的概念。
有一個公案,以前有一位麻瘋病人,因為這個病會傳染,這是手足都會斷掉十分恐怖的疾病,他必須遠離村莊,後來他被趕出村莊離開親朋,四處流浪。有一年秋天他回來了,從山坡上看下去,自己的房子比從前更加莊嚴,姪子成為村長,他看了內心非常憂傷,想到自己的姪子兒子是那麼地快樂,反觀自己,是這麼地痛苦,他們對我沒有任何的利益,而我也沒有利益到他們,於是唱了一首歌,有兒子沒有兒子,都沒有任何的歡喜與痛苦,有房子沒有房子都無所謂,對我沒有任何利益……。唱完之後他就離開了,並發誓永遠不再回家鄉了。此時我們若要生起厭離心,也要生起類似這位麻瘋病人一樣的思惟方式,雖然他並沒有厭離此生,但是他卻產生了一些厭惡心。
一個重刑犯如果今晚就要被執刑,他將會有非常豐富的晚餐──今生的最後一餐。但是即使有再豐富的晚餐,他們都沒有心思去享用,因為他即將被執行死刑。總之,我們也要有這樣的想法,對世間的事物沒有任何的欲望。
修法,一定要警醒自己,時時都有『捨棄今生』的思維,然後也要指導別人捨棄今生,也要告訴別人守護戒律,一定要聞思修持佛法。但是現代這些修法者,卻不指導人捨棄此生,也沒有人說要守護戒律,沒有人說要聞思修持,沒有人說要捨棄今生。但是卻有什麼呢?大家總是都口口聲聲說,要行持佛法、行持佛教及眾生的事業,大家都一再聲稱要為佛教,而所作的卻是世間法。希望這樣講的人們,你們以後不要再這樣說了,所有你們所做的事都是令人傷心的事情。
現今很多所謂修行者說,在五濁惡世不可能圓滿成辦佛經中所說的這種修持,只要自己深信發願就可以了,希望自己以後可以成為怎麼樣的人。有人也說,現今修持及獲得果位的時刻已經是過去式了,所以,不要再去聞思修持了,在21世紀連止觀都不可能達到的,這是一個無法成就佛法的時代,還不如就念一下咒念一下阿彌陀佛,或者發發願,才是更好的,才是真正對自己有利益的。像這種人自己不去修持佛法,還要去告訴別人這些,讓別人的修持遇到障礙,誤導別人,話又說回來,他們把修持和發願分開,把發願歸為很低下的佛法,其實發願在十度中是非常重要的修持法,過去也有因為發願祈願而成佛的公案。如果說登地菩薩不需要捨棄此生,而凡夫又沒有人去捨棄此生的話,那麼捨棄此生的修持又要交給誰呢?
有人說:一些不想捨棄此生卻又想修法的人們,現今世間沒有一個真正修法的人存在,那些說自己在修法的人都是在說謊,他們怎可能修持真正的佛法呢?說這些話的人自己不去思惟死亡,以為別人也不思惟死亡,就像掩耳盜鈴一樣,我覺得這樣非常不好。如果今生為人身而不去思惟六道,等到來世一旦投生為狗或畜牲時,更不可能會生起修道之心,比如投生為驢、馬,投生到那些沒有閒暇的眾生道,他們在八無暇中,根本就沒有閒暇,也不可能修持佛法。有時我們生病了也很難將意念轉入佛法中,更不用說那些投生到八無暇境趣的眾生了。因此,在五濁惡世的末法時代,那些說現代不是修持佛法的人,魔已經注入到了他們的心識。那些對我們障礙修法的人,他們也就是真正的魔鬼;所謂的魔鬼,並非是黑黑的,頭上長有犄角,身上穿著黑色的衣服,張嘴獠牙非常嚇人的樣態,阻礙我們修法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今年度第一階段的辯經,在今天第四天正式圓滿了。接下來第二階段的辯經,主要內容是[攝類學],這是夏馬巴的著作,由我所編排的教法,[攝類學]有共與不共之分,我所編的是共同的教法,將之命名為[共同的攝類學],根本序是夏馬巴所撰寫。
過去有些大德認為攝類學只是詞句解釋,沒有多大的意義,對後來五部大論的學習並沒有任何幫助,辯論時也只是詞句的辯論,因此有的人就把攝類學當成是下等最初基的修學。但在噶瑪岡倉,我們有修學攝類學的傳承,這並非是忽然從天而降的學科。噶瑪杜松虔巴16歲至中藏桑普寺,依止恰巴卻傑森格,修學五大論。
恰巴卻傑森格是12世紀的一位大師,他的親傳弟子中,有成就三士、智慧三士等許多非常殊勝的大師,杜松虔巴便是成就三士中的其中之一。恰巴卻傑森格著作甚多,由於他對攝類學有非常高深的造詣,因而對攝類學有極精細的解釋,他寫了很多著作及注釋,其中最著名的是[攝類中論]。
何謂[攝類學]?就是把所有佛陀教法及經典全部收攝聚集在一處,再以一種很容易了解的方式簡明扼要的傳述。當第六世夏瑪巴與噶瑪恰美也曾前往三大寺學習過[攝類學],而且在格魯巴與其他教派的傳統中,需學三年攝類學後方能進入大論的學習。
噶瑪巴在撰寫噶舉派教歷之時曾提及,恰巴卻傑森格為中觀與般若都設了攝類的課程,他在書中亦反駁了中觀應成派月稱菩薩的觀點,如果我們能把攝類學結合自己的心續,對智慧提昇會有很大的作用。近代第十二世噶瑪巴與第八世錫度仁波切,他們也學習過攝類學的課程。對初學者而言,詞句的解釋極為重要,最初一定要依靠與了悟詞句的解釋,然後才會了知真正的義理精髓。因此,先研究詞句,之後再研究義理,如此才能提昇自己的智慧與覺性。因此法稱菩薩、陳那菩薩等菩薩的著作,若能好好去辯析與修學,對自己的修學將會有很多的幫助。藏地也有終生修學攝類學,到三大寺辯經也是主要辯論攝類科目,後來獲得的也是攝類學的格西學位。
由於恰巴卻傑森格攝類學的著作非常有名,很多人都去看他的著作,主要去修學攝類學,而把中觀般若的課程變成是次要的修學,因此很多上師認為這樣下去對大論學習會有影響,所以也有駁斥攝類學的課本。
總之,攝類學將提昇智慧的法教匯聚一處,為了令自己生起一些覺性與智慧,我們最初先要依靠攝類學修習,然後再一步再進入般若中觀的修學,這樣才會真正了悟佛陀的教義與佛法的真諦,如此才是我們修學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