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龍樹慈善藥房山區和寺院藥包發放,主要還是延續去年與疫情結合的思路,以發放五種維生素等營養藥物為主,同時增加了退燒和制胃酸的藥物。
雖然很早就開始籌備,但等我們開啟第一站山區之行時,已經到了中國農曆十二月。
一是由於藥物存在有效期的問題,不能買來存放太久,藥物送達需要者手中時,有效期限越長越好。
二是由於需要的藥物量大,個別藥物無法一次買全。採購期間,退燒藥甚至出現一度緊缺的現象。
三是這次所有的藥袋都選擇使用環保紙,所以藥物到齊後才可以設計藥包的尺寸,並在每個藥袋上印刷詳細的藥物使用說明。
最後就是,年底尼泊爾疫情正值Delta和Omicron同時肆虐,化育尼泊爾同事們一個個都難逃其害。在人力有限下,分裝藥包,也花去了不少時間。
這次我們一共準備了一千兩百個藥包。六百個家庭藥包,每包有足夠四個成年人連續服用十五天的各類營養藥物。還有六百個單人包,裡面有足夠一個成年人可以連續服用十五天的各類營養藥物。一千兩百個藥包,大概在一個月內,送到了四個尼泊爾山區的村民和六家寺院的僧眾手裡,整體能利益到三千人。
每年,當我們把一個個藥包送到尼泊爾山村需要者手中的同時,那裡的風土人情也吸引著我們,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去多多了解這方面的內容,與大家分享,今年也不例外。這次的四個山區鄉村,也是各具特色。
2022年一月十一號,早上七點多一點兒,我們帶著藥包,驅車離開加德滿都,歷程一百八十五公里,於下午四點半抵達尼泊爾奧卡爾頓嘎(Okalduhunga)縣的丹德村(Dhande),九個多小時中,後面的四到五個小時,是在土石路上顛簸前行。
丹德村是我們下榻的地方,這裡距離我們發藥的最終目的地凱吉普拉特鄉(Khiji Phalate)還有二十公里的土石路,開車要近兩個小時。由於那裡海拔高,天氣冷,協調人就安排了我們住在海拔低一千多米的丹德村。
奧卡爾頓嘎是尼泊爾一號邦的一個縣,位於東部高山區,面積不大,南北差別很大。北部跟加德滿都雖有公路連接,但路況不好,南部可以輕鬆通過國家東西公路到達,但要從南部去北部卻非常困難,開車需要走十來個小時,由此可以想像這裡的路況。
該縣的縣府設在南部,考慮到這裡的交通狀況,近期國家在北部也設立了一個具有同等功能的縣府,以方便百姓。
我們下榻的丹德村旁邊就是尼泊爾有名的利庫河(Likhu),該河流在上游落差大,水流湍急,據說單就這一條河上,就有六處在建的不同大小的水電站。都說尼泊爾人均水資源豐富,世界排名23,從這裡就可以一見端倪。傍晚,我們有機會到附近在建的水電站走走,聽著當地人的介紹,讓我們再一次開始憧憬尼泊爾未來可期的美好。
第二天,我們驅車兩個小時,來到位於奧卡爾頓嘎縣北部的凱吉普拉特鄉政府所在的高地,這裡,除了北邊的喜馬拉雅雪山,周圍的其他山都比它矮。山頂這塊平地,大概有十幾個足球場那麼大。
塔姆醫生說,在這裡不僅讓人想到《摩訶婆羅多》裡面五兄弟最後攀登天堂的路程。這裡的高,周圍的矮,就像到了天堂的感覺。我則想到杜甫詩裡的描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跟一千多米下面的丹德村比,這裡的溫度確實低多了,一下車,冷風颼颼,禁不住把厚衣裹得更加嚴實。
凱吉普拉特鄉這裡有個特殊的當地民族,叫做蘇努瓦爾(Sunuwar),該民族屬於克拉底人(Kirat)的一個分支,接近東亞黃種人人種。他們在全國人數不多,凱吉普拉特是他們的集中居住地。這裡的蘇努瓦爾人兩極分化,一小部分人到印度或英國當兵,退休後回到家鄉。
這樣的家庭比較富裕,也接觸過外面的現代化知識,他們的房子看起來都比其他現代一些,那裡小小的飯店也大都是他們開的。但大部分蘇奴瓦爾人沒有離開過當地,世世代代過著貧困的、傳統的日子。
四年前,尼泊爾選舉產生缺席了十九年的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的政區一級的領導人,即政區主席和下面的官員,一般都是當地民族的人,所以凱吉布拉特鄉政府下的政區工作人員都是蘇奴瓦爾人,但鄉政府一級的官員就不一定了。凱吉普拉特鄉包含九個政區,其中只有幾個政區是蘇奴瓦爾人,而鄉長是一個剎帝利人。蘇奴瓦爾人的地方怎麼會有婆羅門薩特利人呢?
一百多年前,在尼泊爾拉納(Rana)統治時期,一些精明的其他民族的人(以婆羅門和剎帝利為主),在仕途的路上得到升遷,來到凱吉普拉特任職,並在這裡買下很多土地,退休後繼續留下來居住,現在他們已經是第四代、第五代,甚至是第六代。
這裡的原住民淳樸厚道,外來人不僅在這裡住了下來,還當了他們的領導。但是現在這些外來的婆羅門和剎帝利,又有了離開當地的傾向,流向城市。
凱吉普拉特這個小鎮,每逢周三有集市。在這個偏僻人口稀少的地方,其他日子過去發藥,人們要過來,需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到。但趕集市的那天,人們通常都會來到小鎮,做一周的買賣和采購,所以我們就特意選擇了有集市的這一天來到這裡。
發藥活動被安排在當地的一個小醫院旁邊。鄉長、政區主席、醫院的院長和其他官員等,都過來幫忙和協調。因為這裡人口比較少分布比較散,雖然我們辛苦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但他們提前報上來的名單並不多。五十個家庭獲得了家庭藥包,還有五十個個人獲得個人藥包。到場親自領取的人大概有一半,其他的我們交給負責人,由他們之後按照名單發放。
發藥活動完後,我們順便去參觀了一下旁邊的醫院,發現這個遙遠的山區小醫院主要以產科為主。介紹者說,如果得了其他病就帶到城市去治療,生孩子是每個家庭都需要的,如果順產,可以就地解決。我們觀察到比起同級的這類醫院,這裡的條件相對較好,主要是鄉長比較重視,積極爭取各類資源。
鄉長非常感謝我們到這裡來給村民發藥包,而且希望我們有機會可以去義診。尼泊爾偏遠山區的醫療條件非常落後,如果有能力和條件,能為他們做的事很多。我不禁在心裡默默地祈禱。
一月二十一日,驅車五個小時,我們再次來到古城朵拉卡。發藥山村離朵拉卡古城只有十幾公里。今年啟動藥包發放的時間較往年晚,原因之一是今年冬天特別冷,加德滿都周圍山上幾十年不遇地下了幾次大雪。在去朵拉卡的路上,當路過海拔兩千六百多米的一個地方時,看到路邊零零星星有未融化的雪。下車路邊小店喝杯熱奶茶,熱騰騰的煙霧升起,簡陋的小屋飄著陣陣的奶茶香,立刻消融了旅途的疲勞。
朵拉卡古城裡生活的人,像加德滿都一樣都是尼瓦爾人,但是它的發展卻獨立於加德滿都。也就是說它不像尼泊爾其他古城那樣,住的尼瓦爾人都是從加德滿都移民過去的。獨立發展起來的朵拉卡,在尼泊爾壇城的歷史中擁有特殊的地位。
因為都是尼瓦爾人,加德滿都山谷和朵拉卡之間來往密切,同一種文化,同步發展。朵拉卡古城離加德滿都大概一百四十多公里,在沒有現代交通的情況下,據說走路七天才能到。過去,在這麼遙遠的地方,竟然同時同步地發展了同樣的文化,是一件不容易解釋的現像。
朵拉卡古城有很多古廟,比美希瓦爾(Bhimeshwar)是這裡最主要的神。比姆(Bhim)是善良神,比美希瓦爾是善良神和濕婆的結合,據說天下第一個善良神來自朵拉卡。朵拉卡也被認為是古代文殊菩薩從五台山來到尼泊爾第一個落腳的地方,也就是說文殊菩薩是從這裡經過來到加德滿都的。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帕坦著名的紅觀音車游行節日,及一些加德滿都特殊的地方文化活動等,這裡也有。
朵拉卡古城的尼瓦爾人大都姓什雷斯塔(Shrestha)和普拉丹(Pradhan),現在他們中很多人開始在加德滿都擁有房產,然後大部分時間住在加德滿都。古城至少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到處是古跡,很多似乎還沒有從一五的大地震中恢復起來,加上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又開始離開這裡,朵拉卡古城顯得空空蕩蕩。
古城因為地勢低,周圍都是山,無法擴展。二十多年前,尼泊爾政府把朵拉卡縣的縣府,從古城遷移到了八公里之外一個叫做澤裡果特的地方,感覺更增加了古城的蕭條。
朵拉卡古城邊緣的一隅,住著一個叫做塔米的民族,黃種人,某些文化方面與達芒民族比較接近。塔米人也是比較老實和膽小怕事的民族,不敢為自己的權利和利益發聲,經濟上沒能得到發展。
這次我們選中的這個村莊就是塔米民族村,叫做朵克塔利(Dokthali)。據了解,這裡的塔米人耕種的土地大都屬於朵拉卡古城裡一些富裕的地主的,或某些寺院和古體的(民間社會宗教團體)。後來政府出台政策,某些古體的土地,可以歸長期耕種者所有。因為塔米人膽小怕事的秉性,盡管有這樣的政策,還是有很多人沒有去爭取或辦理手續。
為這裡協調發放藥包的人,是一個住在朵拉卡古城的尼瓦爾人,他們家三代跟這個村子的塔米人保持著非常好的關系。從他爺爺開始,他的家人就在幫助塔米人做一些事情,為塔米村培養人,所以跟這個村子感情很深,這裡的塔米人也非常信任他們。
那天我們離開朵拉卡古城,沿著柏油驅車幾分鐘,又拐上土石路艱難地走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多克塔利村的一個空地處。散落在各處的村民慢慢聚集過來,非常有秩序,沒有擁擠,沒有搶奪。只是名單上的一百八十戶人家,並沒有百分之百地到場來取藥。由於時間關系,像過去一樣,我們把剩下的藥包留給協調人,請他過後幫忙發放。
加德滿都縣邊緣的西南方向有一個叫做瑪希努(Masinu)的村子,屬於加德滿都強德拉吉利市(Chandragiri)第六政區。雖然距離加德滿都市中心只有約二十公里的路程,但是這裡的道路和設施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尼泊爾山區農村的樣子。瑪希努村居住的大多數人是達芒民族,達芒人主要居住在加德滿都山谷周圍的山上,離首都很近。但是他們似乎沒有利用上城市裡的便利條件,不少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婦女,還仍然不識字,看來這裡沒有文化沒有知識的人還很多。
一月二十九日,我們在當地一個青年領導的組織下來到這裡發放藥包,地點在一個學校裡。這裡也是非常有秩序,他們提供的一百八十個家庭的名單,一半以上的人到現場領取了藥物,剩餘的留給負責人,因為有名單和通知,後續他們會繼續發放。
干努巴利卡(Ganubalika)是尼泊爾三號邦巴格瑪迪邦(Bagmati)奴瓦考特縣(Nuwakot)利庫(Likhu)鄉政府的一個村莊,位於加德滿都北部不遠處,距離加德滿都市中心大概五十公里。按過去的說法,它仍然屬於尼泊爾壇城的範圍。離開加德滿都二十公里以後,就像上一站的瑪希努村一樣,周圍完全像一個偏遠山區的農村。離開柏油路,有十幾公里的土石路,路況特別不好,顛簸了一個多小時。距離上這裡離加德滿都不遠,但附近沒有看到一家像樣的藥店,只是在下柏油路的拐彎處,看到一個非常簡陋的小藥店。山上的村民如果需要買藥,至少要步行三四個小時才能到一個大一點的藥店。
這一帶混雜居住著很多民族的人,但干努巴利卡村以婆羅門民族為主,而且是以姓帕塔克(Pathak)為主的婆羅門。就像中國的農村,一個村莊大都一個姓氏一樣。在尼泊爾,只有婆羅門和剎帝利他們才是這樣。我們去其他山區,無論是達芒民族村還是塔米民族村,雖然對外直接用民族名當作姓氏,其實對內都有各自的姓氏,只是外人不知道或不對外而已,所以在那裡,一個村子裡其實住著同民族的各種姓氏的人。
二月十二日,在干努巴利卡村發藥時,現場一度顯得有點混亂。而且我們奇怪地發現,協調人提供的一百七十五個家庭的家長名單中,在大概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內,只有一兩戶人家沒有來人,其他幾乎全部到場領取了藥包,這在其他地方是不敢想像的。在其他地方,能到場百分之五六十就不錯了,根本無法指望像這裡這樣幾乎百分之百地親自來領取。
過去,我們會想到農忙、路途遠等因素。而干努巴利卡村不禁讓我們聯想,這種現像是不是跟他們民族的積極性有關係呢?這是個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由此也引出一個問題,今後我們發放藥包,是多多走到積極索取的人群裡呢?還是走到更需要,但是不敢或不好意思來取的那些人群裡呢?從管理上考慮,積極性比較高的地方較容易。他們高漲的熱情,也會使我們有更大的成就感。但是,如果從需求上來考慮,比較怕事、不敢為人先的人,也許更需要幫助。今後的重點是否更應該放他們身上呢?我們還在思考中。
今年准備的六百個個人藥包,主要是面向寺院的僧眾。去年我們結合疫情到寺院發放藥包後,寺院的反饋特別好。
這次我們開始發放藥包時,尼泊爾正是Delta和Omicron同時流行的時期,尤其是Omicron,正在尼泊爾大流行。很多寺院裡的疫情跟社會上一樣嚴重,而且由於寺院僧眾生活的特殊群聚性,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尼泊爾各個寺院,都給僧眾開設有文化課,在寺院這個小社會裡,可以說是人人在接受教育的狀態,他們在醫療健康認識上,比山區村民的平均水平要高,所以對我們提供的藥包,僧眾們的認識度與接受度很高。
位於加德滿都山谷內的六家寺院,特卻林阿尼寺、袞桑秋林阿尼寺、噶瑪桑丹林阿尼寺、金剛瑜伽女禪修中心、噶瑪涅東奧色爾卻廓林阿尼寺和些嘎寺,共計502人得到藥包。
在兩岸三地疫情仍然非常嚴峻,全球經濟和未來撲朔迷離的情況下,我們圓滿了二零二一年山區和寺院的藥包發放,感到尤其不容易,從心底裡珍惜這來自不易的機會,更加感謝這些年來一直陪伴我們的海峽兩岸三地的法友們,感謝大家的支持護念,祈願佈施醫藥的善德,能帶來遠離病苦,健康平安的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