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新冠疫情
2020年,人類遭遇影響巨大、傳染性高的新冠疫情,在對其毒性、致死率、併發症等都不是特別瞭解的情況下,世界陷入一片混亂。尼泊爾也不例外,沒有一個正確、成熟、有經驗的做法。
有一種說法是,病毒最早出現在中國,但在歐美開始傳播,傳到印度後,尼泊爾政府就跟著效仿其他國家封國了。
初期尼泊爾國內報導的確診病例只有一、兩例,因為對病毒的不瞭解,國家決定封國時,老百姓接受了,很配合。封國持續近三個月,期間尼泊爾國內病例沒有增加很多,控制在一兩百例之內。但是一開放之後,卻遇到印度疫情爆發,病毒在尼泊爾南部便開始大量傳播。之後加德滿都變得很嚴重,政府又封國,並成功地封了近一個月,只是效果越來越差。人民對病毒的瞭解依然不夠,但感到來自生活的壓力比病毒的危險更大,所以國家雖然要繼續封國,並施以各種限制,人民慢慢對它置之不理了。
雖然後來封國的傳言不斷,政府可能也感覺達不到預期效果,第三次封國一直沒有推出。但各種限制並沒有解除,比如沒有公共交通,沒有航班,車輛限行等,放開交通管制已是十一月底。
尼泊爾疫情爆發初期,跟印度接壤地區最為嚴重,比如比爾甘吉(Birgunj)。但比爾甘吉實施嚴格的封城後,控制得很好。曾經傳播非常嚴重的地方,在一兩個月內,成功地得到控制,成為尼泊爾乃至整個南亞的一個典範。加德滿都的失控,主要是這裡人口過多,大約是比爾甘吉的十倍,人口結構複雜,外地人和流動人口很多。
第一次封國前,很多人聞風離開加德滿都,開放後,又紛紛返回。從國外回來的尼泊爾人,也都落腳加德滿都。最初感覺最安全的加德滿都,頓時變成了重災區。據說,加德滿都三鎮的中心區(古城區),至少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人感染,也有一定的死亡率,但不算高,人們還傳說,加德滿都市區已經是一種群體免疫狀態。
人民的生活表面看起來很正常,街上車水馬龍,大小商店餐館都開著,其實疫情對加德滿都的商業活動影響很大,所謂的正常也只是恢復了大概百分之六、七十,而尼泊爾賴以為傲的旅遊業,距離正常更是遙遠。
疫情中的龍樹慈善藥房
龍樹慈善藥房位於加德滿都寶達地區,樓房的一樓上面有員工和其他人居住。藥房義診時,除了醫師之外,並沒有其他專業醫護人員對來訪的病人進行篩選,比如測體溫、詢問病史,甚至專業地自我防護都無法進行,一旦有病毒攜帶者進來,不僅是對醫師、工作人員甚至住在那裡的人都很危險。
鑒於這種情況,國家一宣布封國,藥房例行的對外義診就停止了。後來我們也得知,封國後,藥房唯一的服務對象──寺院的僧眾,大都受制於寺院的封閉式管理規定,無法離開寺院,義診也相應失去了意義。但在疫情期間,寺院的慢性、重病患和孤寡老僧,仍然設法聯繫藥房,於是藥房工作人員,堅持每天往返於辦公室和藥店,為他們採購和提供所需藥品,即使國家封鎖期間也沒有中斷。
▲發放藥包與年長僧眾。
2020年醫藥包
給加德滿都寺院的出家眾提供醫療上的幫助,這是龍樹慈善藥房成立的初衷,也我們秉持著的理念。尤其是近幾年,龍樹藥房已成為孤寡老僧和慢性、重症僧眾信任和仰賴的一個支柱。除了為服務僧眾,持續三年的山區藥包發放,影響更加深遠,俾益很多缺醫少藥的山村。
過去藥包發放以家庭為單位,為眾多家庭提供一年日常可能需要的十幾種藥物。這次不同於以往,病毒的傳播嚴重影響到人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活動,這次藥包是專門針對病毒的傳播和危害。所以封鎖和交通一解除限制,我們就把它提到了日程。
在沒有有效的藥物和疫苗的情況下,防止新冠病毒的傳播和感染是關鍵,再就是依靠自身抵抗力,即強化免疫系統。在過了尼泊爾最大的德賽和迪哈節之後,藥房跟呼吸科的醫師和在一線參與防疫的醫師商討後,決定發放防疫物資給缺少資源的山民、加德滿都的出家眾和古城重災區的老人,物資有兩種:一是N95口罩和普通口罩,二是提高人體免疫力的藥物。
根據醫師的建議和尼泊爾各醫院習慣的方案,決定給需要者,特別是六十歲以上、體質較弱者以及跟大眾接觸多的人,提供四種營養藥物,分別是複合維生素B、C、D、鋅和鈣劑。在醫師的建議下,給每人提供15天的劑量。根據醫師的經驗,連續15天服用,可以提高免疫力,並維持三、四個月。所以這次藥包不是以家庭為單位,而是以個人為單位。
我們仍然像過去一樣批量採購兩種口罩和四種藥物,印刷了六種紙袋,每種印上關於該藥物或物資的服用和使用方法及注意事項,最後將六種紙袋封裝在一個大袋子裡,大袋子外面印有此次藥包發放的原因及其合法性。
醫療問題一定會牽扯到尼泊爾的衛生法,這方面我們一直有考量。今年分裝藥包花的時間比過去長,過去可以請人來幫忙,這次因為是疫情期間,盡量減少人員流動,完全靠自己慢慢地完成了分裝打包的工作。
▲在限制區將藥包交付給負責的僧尼。
再進山區
此次特殊時期的藥包發放,我們聯繫了去年熱情極高的幾個年輕人,他們推薦了去年藥包發放附近的另一個山村。過去尼泊爾全國有三、四千個村政府,新憲法的實施,將六到九個村合併成一個鄉,組成鄉政府,原來的村變成鄉政府的一個政區(Ward)。以前農村以村政府為單位,現在以鄉政府為單位,數量上減少很多,村政府這個概念不再存在。這次我們去的地方跟去年是同一個鄉,即孫郭西(Sunkoshi)鄉政府裡的孫卡尼(Sunkhani)政區。去年在該鄉另一個政區藥包的發放,村民都表示受益,所以這次大家的期待非常高。
十二月二十六日一早七點鐘,我們裝好藥包駛離加德滿都,驅車三個多小時抵達孫卡尼。沿途很多地段新修了道路,但最後的十來公里崎嶇而顛簸,耗去了一個小時。盤旋的山路雖然塵土飛揚,但十一、十二月份是尼泊爾天氣最好的季節,不時能望到窗外蔚藍的天空下熠熠生輝的喜馬拉雅雪山,襯托著尼泊爾的魅力和希望。
發藥地點設在一個山村學校,一下車看到很多孩子手裡拿著鮮花夾道歡迎我們,而且保持著一米左右的社交距離,我們感動地從孩子們手裡接過鮮花,一遍遍地說著謝謝。
抬頭放眼望去,等著領藥的山民也聚集了很多,他們安靜地分散在各處,但藥包卸下後,場面開始有點失控和混亂。我們本來是去搞防疫的,沒想到大家一激動全都擁擠到了一個地方。看到這種情況,我們不斷地跟當地組織者講,趕快讓大家分散這樣很危險。
村民們百分之九十以上沒有戴口罩。問他們為什麼不戴口罩來,回答說沒有。我們說這次發的正好有口罩,他們說要留著進城的時候用。但我們強調,有了口罩出門還是盡量要戴上。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著實有點緊張後怕,疫情以來,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這麼多人。
為了盡快疏散眾人,醫師很快對藥包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做了介紹,現場的行政人員也一起發放藥包,讓拿到藥包的人趕快離開。
在孫卡尼政區我們總共發放了八百個藥包,之後又抄近路來到去年發放藥包的地方,去年村民的熱情一下子又浮現在眼前。由於山區的路況,時間較難掌握,村民陸續趕來,我們分批分次地給他們講解。在這裡沒有之前村民擁擠的壓力,輕鬆發放完三百個藥包,就趕回了加德滿都。
▲村民蜂擁而至領取醫藥包。
藥包來到帕坦古城老區
加德滿都疫情高峰期,勒利特普爾(Lalitpur)帕坦市老城區是重災區。結識的兩個政區主席得知我們的藥包發放計劃,希望我們也能考慮一下他們那裡的需要者。十二月三十一號,新年前一天上午九點,我們裝上藥包來到第三政區。第三政區面積比較大,分老區和新區兩部分,新區的發展已經有三四十年的歷史,而老區已有幾百年的歷史。
新區由於土地昂貴,進來的人大都經濟實力雄厚,文化程度高,關注健康,自覺性也高。所以政區主席介紹說,他們得到的三百個藥包將發給老區的需要者。老區的面積雖然沒有新區大,但人口密度高,這裡的很多人知識和經濟狀況比較差,藥包主要發給老區的老年人,而且是沒有固定經濟收入的老年人。
離開三號政區,我們又徑直來到勒利特普爾第十六號政區,該政區屬於帕坦中心區,帕坦老皇宮就在這個政區,是帕坦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政區總人口約一萬五左右。該政區有很多特別之處,它有五百多位能調動的青年志願者,這裡的居民受教育程度高的比例在尼泊爾首屈一指,這點他們自認在世界上也是值得自豪的事。
但畢竟是老區,仍然有一些貧困者和生活在原始狀態的人口,我們給該區預留了一百個藥包。世界著名的黃金寺位於該政區,政區主席說,黃金寺有個傳統,該寺僧伽系統的老年人經常舉辦活動,他們可以趁機去發放,或者當這些老年人去領取撫恤金的時候發給他們。由於位於城區,這裡應有盡有,藥店、診所、實驗室、醫師等等,都不缺乏,不是每個老年人都需要,主要是面向家裡沒有孩子照顧的老年人,他們是我們要幫助的主要對象。
▲醫生在現場提供醫療諮詢。
寺院藥包
疫情爆發後,加德滿都的寺院大都實行封閉管理,及時地阻斷了病毒在寺院的傳播,我們暫緩給小喇嘛和年輕僧眾發放藥包,主要鎖定年齡五十歲以上、有基礎疾病或身體狀況欠佳的僧眾。我們聯繫了幾家寺院,跟他們講這次藥包發放的目的和意義,強調受眾主要是老年人。
一月二號和十九號,我們帶著兩百個藥包走訪了位於滿願塔和自生塔地區的四家寺院,將藥包交給寺院管理者手中,希望藥包能幫助到這些寺院的年長者。我們盡量在寺院來訪者止步的地方,把藥包交給寺院的負責者,並將藥物的使用方法做基本介紹,在不接觸其他僧眾的情況下離開寺院。
我們很感謝此次藥包發放計畫的主要護持者──香港佛弟子。祈願這份施藥功德,能令世界疫情平息、災病消除、無有病苦。
▲藥包主要發給無固定收入的老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