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姆醫師的尼泊爾視角〉系列之25 ▍他是什麼種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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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塔姆醫師的尼泊爾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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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姓的哀愁

文：塔姆醫師（尼泊爾龍樹慈善藥房義診醫師）

十多年前，我曾在印度菩提迦耶參加祈願法會義診，期間一些人印度當地的佛教出家人常來看病 。按南傳北傳佛教分的話，他們屬於南傳佛教。

佛陀雖然出生在尼泊爾藍毗尼，但佛陀成道和傳法的主要範圍還是在現在的印度北部。後來因種種原因，佛教從印度本土基本上消失了。七、八十年前，印度的一位政治家、學者Ambedkar先生重新推動佛教，印度才開始有一些佛教僧人。

來法會義診看病的印度僧人，大部分來自印度鄉下，他們講的土話我只能勉強聽懂。通常，給他們看完病開了藥，他們就拿著藥離開。其事我很想跟他們聊聊，只是語言是個障礙。有一天，來了一位印度僧人，講的印地語比較標準，而且人比較健談。給他看完病，我們開始聊了起來。我問他老家是哪裡，他說離菩提迦耶大概一百多公里。我又問是農村還是城市？「農村！」我問他怎麼會講標準的印地語？來這裡看病的其他僧人都不會。他說他去過很多地方，是後來學會的，以前也不怎麼會講。我接著問他出家為僧幾年了？他回答說七八年了。「之前呢？」他說之前也是出家人，是印度教出家人。

我感到有點意外，繼續問他：您是已經出家為「薩杜」的人，為什麼又改信佛教了呢？他的回答更是讓我意外。他說，當印度教「薩杜」的時候，每次跟新的薩杜們見面，他們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是什麼種姓。我打斷他：按「印度教」的教義，出家以後就沒有什麼種姓劃分了，不是嗎？他說，是啊，按道理是這樣，但出家人腦子裡的種姓概念還是特別強。他說：「我種姓很低，總是被其他高種姓的出家人歧視。我不想忍受，所以就改信佛教，當佛教比丘。」

「那現在怎麼樣呢？」他沒有回答。我又問：「做了佛教比丘後，是否不再面臨種姓的問題了呢？」他還是保持沉默。「是不是好一點？」他低下了頭，輕輕地說「好一點」。我能夠體會他沉默和輕聲背後的痛苦 。現在比丘之間是沒有相互歧視的情況，但可能引來周圍印度教社會的歧視。

幾十年前在印度發起佛教復興運動的Ambedkar先生，是一位低種姓的學者和社會活動家。不可思議的是，他的佛教復興運動只吸引了印度社會低種姓的人們。在印度，不管信仰哪種「印度教」，大家對佛陀釋迦牟尼都是非常尊敬的，尤其是文化層次比較高的人們。但是，他們對佛教的態度卻不一樣，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後期，因印度本土的佛教比丘絕大部分來自低種姓階層，連印度佛教僧伽都受到歧視。當然這個只有一個研究對象的「社會調查」，也許並不說明什麼問題，我只能認為，印度要解決種姓問題，還需要走很漫長的路。

圖說：菩提迦耶的印度佛教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