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姆醫師的尼泊爾視角〉系列之16 ▍佛教是印度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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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是印度教嗎？

文：塔姆醫師（尼泊爾龍樹慈善藥房義診醫師）

不少讀者看到這個題目可能會感到疑惑，甚至有一些反感，佛教怎麼會是印度教呢？我寫這個題目主要是想準確地介紹什麼是「印度教」,印度教和佛教有怎樣的關係。

相較於印度教，世界上大多數宗教都比較好理解。它們有明確的創始人、確定的典籍，教義等也是明確的，即便之後因為教徒理解的不同，形成多種矛盾、甚至互相不包容的分支，這也是後來的事情。

但「印度教」就不同了，它沒有一個明確的創始人，也沒有「印度教徒」公認的典籍。在一般認為的宗教基本性質的問題上，印度教和其他所有宗教都不一樣。

要知道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首先要瞭解一段印度歷史。

當英國人來到印度做生意，創辦東印度公司的時候，統治印度北部的是信仰伊斯蘭教的莫臥兒王朝。那時候莫臥兒王朝把他們統治的地方叫做“Hindustan （印度教人民的國家）”，這種叫法從第十六世紀開始比較普遍起來。印度老百姓給自己國家的名字是“Bharat （巴拉特國王統治過的國家）”。莫臥兒王朝對印度人民的宗教有過研究，他們早已知道印度人民信仰的不是一種宗教，但他們的宗教之間具有非常好的包容性，相互之間沒有社會、政治、經濟矛盾，因此統治者把非伊斯蘭教徒統統地說成「印度教徒」。

英國人到印度後很快注意到，這裡雖然統治者是伊斯蘭教徒，但絕大部分被統治者又不是伊斯蘭教徒。信仰基督教的英國人對伊斯蘭教是再熟悉不過。歷史上，這兩個宗教的教徒之間打過幾百年的仗，他們互相瞭解，又相互有敵意。聰明的英國人知道，要在印度擴大政治影響，必須減弱伊斯蘭教徒的莫臥兒王朝的勢力，而且這件事情如果利用非伊斯蘭教徒的平民比較容易實現。因此，英國人以宗教來分類印度人民，即伊斯蘭教徒和非伊斯蘭教徒，對後者他們使用「印度（教徒）」。

現代歷史上「印度教徒」這個詞出現在「印度教」之前，而「印度教」（Hinduism）這個詞第一次出現是在十九世紀初。英國人所說的印度教徒，實際上是生活在印度的非伊斯蘭教徒，這純粹是一個政治概念，並非宗教概念。

後來有不少歐洲學者研究印度的宗教、文化、文學等，尤其是研究印度宗教時，這些學者利用基督教和中東其他宗教根深蒂固的觀念，試圖尋求印度宗教一個明確創始人，但他們始終找不到，於是開始錯誤地認為《吠陀經》是一切印度宗教、哲學和學問的唯一來源。他們在印度教和吠陀教之間畫了等號，並「確定」印度的所有的宗教都起源於《吠陀經》。在許多介紹印度教的書籍和文章中，包括網站上的文章，仍然會這樣介紹印度教。

起源於《吠陀經》的「吠陀宗教」，在印度確實有很大的影響，但這僅僅是吠陀教，並非印度教。

那麼「印度教」指的是什麼呢？

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觀點，但有一個共同的結論就是，起源於印度比較大的宗教具有的一些共同點，比如生死輪回，符合這些特點的宗教都是印度教。但我認為那樣定義印度教，我們會需要不斷地擴大範圍或不停地改變定義，因為我們對印度的宗教瞭解還在擴大。

實際上，印度教是沒有辦法從正面定義的，我們只能提出排除法的定義，即起源於印度次大陸的所有的宗教。有學者統計，古往今來在印度次大陸形成且有記錄的宗教，至少超過100種。

大家知道佛教也起源於印度次大陸，其他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