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二十九〉留白力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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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類：總編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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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力量大
文：黃靖雅（眾生文化總編輯）
一，噶千仁波切在《椎擊三要》中，教導如何以「呸字訣」，強力為心靈留白，剎那清出一個可以瞥見空性的空間。（攝影：殷裕翔）
不管生活和生命活成多麼擁擠的狀態，我還是嚮往「留白」。
學佛之後，認識了「暇滿難得」的道理，為了不愧對「難得而易壞」的人身寶，我真是卯上了用，一天到晚把時間用好用滿，每天都把體力和腦力榨乾......這麼誇張的人，還說「嚮往留白」，認識我的人，應該會嘆一口氣，或者噗嗤一聲笑出來。
一個身心擁擠的人，嚮往著留白，就像缸中的魚嚮往著大海，自縛雙翼的鳥嚮往著天空，當「留白」成了一種寂寞，當自由成了一種思念，怪誰呢？
所以，這次「總編雲書房」，要來談談內外各種「留白」，聊慰此心，也是觀點分享，分享我所知道的留白的力量、留白的方法，包括眾生文化所出版的噶千仁波切《椎擊三要》，裡面介紹了一個「強力讓心留白」的方法：呸字訣！
二，八大山人的墨荷，是中式留白美學的極致展現。
▍極簡，極美！
先說說個人對「留白」的偏愛史。
像我這樣一個中文出身的人，中式留白美學真是深入骨髓，不管是「意在言外」，或者「無聲勝有聲」，一遇到，就沒有抵抗力。
比如，我最愛的畫家之一，是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朱耷，他畫的墨荷極知名（養貓之後，更覺得八大畫的貓，可愛得要命），寥寥幾筆，乍看好像「未完成」的草稿，但豪爽大氣的留白，筆墨未到之處，更有力量，真是應了一句話：極簡，極美！
比如，連我的貓吉祥都愛的古琴，就是音樂上的留白美學經典，「絃外之音」的美，無可取代。我第一次聽到管平湖彈的琴曲「流水」（當然是CD啦，「流水」琴曲可是跟著太空人上過月球的），一聽傾心，覺得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安靜的音樂，當然也有人覺得真是單調得要命。有人覺得豐富，有人覺得無聊，關鍵都在那「無聲之聲」，「意到音不到」的留白處。
再比如，當代著名設計師陳俊良，也都是極簡美學高手，他的海報作品「久違了，東風」，就以中式極簡和大量留白，獲得法國國際海報沙龍展首獎，是台灣得這個獎的第一人。
我實在太喜歡阿良的極簡風格，十多年前初接眾生文化出版工作時，就找上阿良的公司「自由落體」幫忙，從此在葉子帶領，以阿力、又又為主的團隊幫忙下，眾生的佛書跳脫了傳統佛書的樣貌，以簡潔為「現代法寶」的莊嚴定調。
三，陳俊良的「久違了，東風」海報，獲得法國國際海報沙龍展首獎，是現代禪風極簡美學力作，中式留白的力道震驚西方。（圖片提供：自由落體設計)
▍因為「空」，所以「留白」力量大
留白之所以強大，其實是「空的力量」。
如果不著眼美學，而看在功用面，留白依然強大，因為我們能用的多半是留白的部分。我們會注意到「實」的部分，但其實都知道，有用的，其實是「空」的部分，就比如從杯子、抽屜到水庫，之所以有用，是因為有空間可以容納，它們的功用和力量，直接來自「空」。
當然虛實是必須互相成全的，有中間的空，如果沒有周邊的實，也沒有功用。二諦雙融的道理果然無處不在，死寂的枯空，對饒益有情沒什麼用。
有留白，才能讓能量流動，才能深呼吸，才能休息、復原和創造。
外在內在，都是如此。
我們都有個經驗，不管是自已的家或親友的家，剛搬家時，雜物不多，那份清秀，令人覺得賞心悅目。但通常好景不常，如果沒有掌握「一進一出」的原則，東西只進不出，添著添著，很快就滿了，那份清秀，就走樣了。
連莊子都說：「虛室生白」，意思是：房間空才顯得敞亮。家是休息的地方，如果你沒法「斷捨離」，即使早已不再令你「怦然心動」的東西，也寧可放在家裡招灰塵，屋裡擠滿渟滯乃至腐敗的能量，讓人呼吸困難，更別提休息。
家是這樣，心尤其如此。
▍空，是最好的守護
留白的空間，和留白的心一樣，都是因為「空」，才能呼吸，才能休養生息，迸發創造力。
以前在《修心七要》裡，看到「空護為最上」，滿有感的，一般是解釋成：空性是最好的守護，因為不會把限制、障礙和傷害當真；其實也可以解釋成：因為空，所以有空間、有彈性、有修復調整的可能。
空，充滿了力量和可能性，它和解脫是同義詞，沒有不證空性的解脫。這是學佛之後，學到最重要的事之一，佛是圓滿覺醒者，完全從無明中醒來，看見一切都是空的，所以不學空，就不算學佛。
大圓滿教法中，常引巴楚仁波切教言說：「體性空，自性明，大悲無礙（或力用無礙）。」「體性空」永遠排第一個，它就是心的法身，就是第一義。佛法中一切所學，都要加上空的智慧，才會是直接和解脫相應的勝義諦，否則再好都還在相對的世俗裡，充滿了條件和局限。
這種本質的空，想從「見地」上認識不難，只怕流於概念，在習慣執取的腦子裡成了實有法；但若想從體驗上嘗到味道，乃至直接看見空性的容顏，見到那不可見的本來面目，唯有靠「禪修」。
空性禪修或心性禪修，都可以帶我們「見到那不可見的」，想要真正醒來、得到完全的自由，想要真的具有利他的能力，這是一條非走不可的路。
▍呸字訣，強力心靈留白法！
空是本來面目，就像房子裡本來一無所有，是我們東加西加，才塞滿東西，終於面目全非；心也是這樣，本質是空的，但現在有很多虛幻的妄念、感知和煩惱，把它擠得乍看水洩不通，該怎麼辦？
當我們的妄念像過多的家具，塞滿了心靈的空間，這樣還看得見本來面目嗎？
很難。所以我們得靠日積累的座上修功夫，讓心的能量寂靜調柔下來，因為嘗到法味，因為啟動自心的力量，浮雲漸散了，心的虛空才露出本來的開敞。
在自然的讓浮雲散開之前，在心性口訣傳承，有些強力留白法，就像一陣大風，可以剎那吹散心靈的浮雲，在遮障較少的情況下，讓行者瞬間瞥見心的虛空。
那就是「呸字訣」。
這個方法，是個古老的實用教法，它可以解決暫時的身心問題，也可以幫你最終登頂，見到自心實相的山頂風光。千年前，密勒日巴大師就用「內外密三種呸」，教導學生睏倦時喊呸、妄念紛飛時喊呸、覺受熾盛時喊呸，不管是外斷昏沈、內斷貪執、究竟斷無明，呸一聲，都極具威力。
在巴楚仁波切釋論、噶千仁波切講解的大圓滿經典《椎擊三要》裡，也清楚的介紹了這個威力無比的心靈留白法。
心性教法的具德上師，在為學生指引心性時，也常用呸字訣，幫助學生在妄念較少時，見到裸然現前的心性；但在《椎擊三要》中，尤其在噶千仁波切的講解中，更強調行者自己使用呸字訣，強力粉碎妄念續流，讓心留白，讓實相現前。
最後，我們就引噶千仁波切在眾生出版的《椎擊三要》中的「呸字訣」開示作結。這是外內密各種「留白」裡，最殊勝的留白，因為這種留白，不只是美學，不只是通透清秀，它能讓你見到本來面目！
所以如果要追求留白美學，就追求這種吧，其他的留白美學，都有散亂的嫌疑，所有無關自心、遠離本質的，都是散亂——呸！
喊的時候是眼睛朝外看，心卻朝內看。
你自己試著大聲喊出「呸」，就可以對此有所體驗。
於此同時，你應該看著心─
此時此刻，自心本性是什麼呢?
你將看到心赤裸本然的狀態。
再來還有究竟的「呸」，
見到覺性的自性且能夠讓它持續時，
在那個當下，透過「呸」解脫所有的耽著。
喊「呸」是為了粉碎念頭。
你必須在喊「呸」的同時看著自心，
那裡沒有心意的活動和對境，
也沒有關於此或彼的念頭。
於此當下，你觸及佛性，
也能見到「明覺」(清晰覺性)和「空性」的雙運——
心安住如虛空，離於一切念頭和執念。
每當你喊「呸」的當下，應立即看著自心本性，
便有可能讓它現前，這就是「立斷」的唯一法要。
四，古琴是音樂上的留白美學，我最初聽到的是管平湖的「流水」，很驚訝世上怎麼有這麼安靜的音樂，於無聲處有聲，留白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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