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五十五〉天心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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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那夜，發生了什麼事？
文：黃靖雅（眾生文化總編輯）
一，最近，法王噶瑪巴在「密教源流」，明就仁波切在「心經」課程中，都說到「月圓之夜，佛陀成道」的故事。
一個月圓的晚上，一棵大樹下，一個草墊上，一個35歲的男人，瘦得像一棵枯樹。
他在這裡坐了六天了。
傳說，他坐下去前，發了一個誓：「不證菩提，誓不離此座。」
意思是：我發誓，如果不真正覺醒，就不離開這個禪修墊！
▍解脫前，最後一次滿月的月光
然後，六天後，他看到了圓滿解脫前，最後一次滿月的月光。
這個男人出家前的名字叫「悉達多」，曾經是個王子，後來夜半翹家，離開舒適圈，吃盡苦頭，去追尋可以解救自己也可以解救他人的究竟真理。
他剛在尼連禪河畔苦行林，經過六年極端苦行，行銷骨毀的他結束苦行，來到迦耶城南方七里的一個小村落（後世稱它為菩提迦耶）。他來到一棵畢波羅樹下（後世稱它為菩提樹），當地人供養了他五束香茅草（後世稱它為吉祥草），他鋪草為墊，面向東方，坐了上去，下定決定要見到心的實相。
六天過去了。這是月圓之夜，他抬起頭，看見天上的星星，就這樣圓滿證悟了。
後世稱他為「釋迦牟尼佛」，所有佛弟子的第一個老師，世間解脫生死的希望。
▍坐墊上的千軍萬馬，都是心裡的習氣所化
今天是中秋節，聽說今晚大家有機會看到八年來最大的滿月，忍不住就想起了「月光下」曾經發生，那個至今仍影響著你我的故事。
尤其，最近法王 噶瑪巴在「密教源流」，和明就仁波切在「心經」課程中，都講到了佛陀證悟的歷程。所以，今天中秋節，一直覺得佛陀很親的我，自然想起這個古老的月光下，一個人子的開悟故事。所以，今天「總編雲書房」就靠經論傳說和想像，看看2500多年前那個月圓之夜，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佛陀開悟的那個滿月，並不發生在秋天，相傳是在農曆或藏曆的四月十五。只是見證大事的，是相似的滿月光。
傳說，那是西元前631年的事。但在歷史和傳說傻傻分不清的古印度，所謂年代，也只是參考。總之，多年前的滿月月光，照亮了在樹下坐了六夜的王子。這是他輪迴的最後一夜，他向內的旅途即將結束，這是他此生六年修行路，以及無數過去生漫長求道之旅的終點。
他安住在「甚深明了三摩地」中，內心千軍萬馬，魔考激烈進行著。
傳說娑婆有人將成就正覺的預兆，震動了他化自在天的魔王波旬，他派出了魔女和魔軍，試煉、動搖著安住在三摩地中的行者。
相對於外在的魔，後世的上師們，更傾向於解釋：那是行者內在的貪欲和恐懼所化現，那坐墊上遭遇的千軍萬馬，都是心裡微細的殘毒習氣最後所幻化。
結果，在深深的慈悲、定力和智慧裡，攻擊的箭成了美麗的花，魔擾寂靜了，行者在中夜，抬起頭，看見明星，就成就了圓滿的正等正覺。
▍月光下，「完全覺醒的他」這麼說
然後呢？成佛後的佛陀接著做了什麼事？
傳說，月光下，佛陀嘆了一口氣說：「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顛倒妄想，不能證得。」
意思是：多麼奇妙啊，大地上下一切眾生，都具有圓滿的成佛潛能，只因顛倒妄想，所以無法直接見到。
這句話相傳直接的依據之一，是《華嚴經》卷51：「奇哉奇哉！此諸眾生云何具有如來智慧，愚癡迷惑，不知不見？我當教以聖道，令其永離妄想執著，自於身中得見如來廣大智慧與佛無異。」
以上是漢傳流傳很廣的說法。但在藏傳，流傳了另一個版本，相傳佛陀圓滿證悟後，說了一個開悟偈，之後寂靜安住了七天。明就仁波切說，這個佛陀成就正等正覺後所說的偈頌是這樣的：
深寂離戲光明無為法，吾已獲得甘露之妙法，
縱示於他亦無能知者，不如默然安住於林中。
~《方廣大莊嚴經》
當時佛陀給出的第一個教導，可以說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這麼甚深、寂靜、光明、離戲、遠離造作的無為法，
我已經得到了這宛如甘露一般珍貴的妙法，
就算我說出來告訴別人，也沒有人能夠了解的，
所以不如我還是靜默無言的，安住在山林中吧。
經過七天寂靜安住之後，相傳大梵天和毗濕奴代世間大眾請法，請求佛陀不要再寂靜安住，為了利益還沈淪在輪迴中眾生而說法。而佛陀也思維，他自利已圓滿，但利他之旅才要開始，無量有情還在生死流轉，必須教以解脫法才能離苦，這就是佛陀45年弘法歷程的開始。
▍你是哪一種月亮？
可能是佛陀在月圓之夜成佛，所以2500年來，佛弟子經常以滿月作譬喻，月圓成了大家最愛的吉祥象徵。
明就仁波切講授「解脫道」心性教法，就一再以月亮為譬喻，他說練習心性教法有三個階段：
一，畫中月：
這是見地的層次。一開始，我們透過上師的指引，而有了心性的見地，但這還是一種知識性的學習，還在透過比喻、象徵、描述，揣摩什麼是月亮，就像看到畫上的月亮，對月亮有了間接的認識，但還是一種乾枯的知識。
二，水中月：
這是禪修覺受的層次。有了見地之後，開始練習心性禪修，點滴內化，漸漸會有「好像透過水中倒影，看到月亮影像」的感受，這雖非真實月亮，但已經有了相似的光影和顏色相狀，這樣的禪修覺受，已足夠讓人對心性教法生起信心和熱情。
三，空中月：
這是直接證悟的層次。有一天，當你見地和禪修都具足並成熟了，練習夠熟了，福德資糧也圓滿了，你會有機會簡單抬起頭，就直接看見天空中的月亮，這就是直接見到心性了。
明就仁波切說，直接見到心性，就是登地了，已經出離輪迴，不會不由自主的陷入生死瀑流，但也別高興得太早，這並不是「修行畢業了」，就大乘菩薩道而言，這時只是「一彎新月」，離圓滿證悟還有九地要爬，那就是十地菩薩的旅程，等到斷證功德圓滿，像佛陀在月圓之夜一樣全然見到實相，那才是
「滿月」境界。
▍天心月圓，記得像滿月一樣自利利他
滿月，在佛弟子心中，一直被視為修行圓滿的象徵。
近代律宗大德弘一法師留下的遺偈中，就有「華枝春滿，天心月圓」的句子，很美，一代又一代的華人
佛弟子心裡都一直放著，留給自己的心一個象徵：
天空中的滿月自己圓滿了，自然散放的清涼月光，又能給暗夜中的人照路，這就是自利利他圓滿啊。
中秋節的今夜，抬頭看見圓滿的月光，想起2500年前在滿月光下成佛的導師佛陀，謝謝佛陀留下一個吉祥的緣起，讓我們一抬頭，就記得這個提醒：要直接見到自心的滿月，要讓二障清淨的滿月光，清涼有情的熱惱，在暗夜中指路，直到他們能「以自為燈，以自為光明」，一如佛陀圓寂前所說。
二，佛陀成道的聖地：菩提迦耶的滿月。正覺大塔的滿月，是我見過最美的月光，在疫情蔓延世間的此刻，特別思念。攝影：殷裕翔
▍想念正覺大塔的月光
最後，要說：真想念正覺大塔的月光啊。
如果你曾到印度佛陀成道的聖地菩提迦耶，看過正覺大塔的滿月，你會一直放在心裡。
在全球因疫情而隔離近兩年來，我其實覺得不出國很好，待在家聞思修的日子很滿足，覺得沒什麼欠缺；但有時還是會忽然想起菩提迦耶正覺大塔的滿月，想起尼泊爾滿願大佛塔的日出，想起：此刻，外緣上和我們天各一方的上師和法王，都在做什麼呢？
記得十餘年前，噶舉祈願法會規模還不大時，是在佛陀成道的正覺大塔菩提樹下舉行，那時一定以月圓之夜為圓滿日，法王會帶著大家在正覺大塔的滿月下，修《觀音儀軌》、唱阿底峽尊者的〈點燈祈願文〉。月光如水中，和法王、法友一起祈願世間安樂。雖然擠得摩肩擦踵，但那樣的記憶太美，在心中刻痕太深，很難忘記。
而今法王遠走西方閉關，疫情下，印度噶舉祈願法會也恢復成各寺院各自舉辦的原始風貌，只能在線上開示中，天涯共此時的，空中齊聚一堂。不知大家何時，才能在菩提迦耶的滿月光下，再度為法相聚一堂，一起做點勞累而燦爛的事，即使自知心力單薄，仍然努力自利利他，一如我們「在月圓之夜成佛」的老師佛陀示範那樣。
三，第十世大寶法王噶瑪巴確映多傑所繪「佛陀成道圖」。第十世法王筆下那些長相可愛的妖魔鬼怪，都是輪迴最後一夜，行者心中的魔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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